芒果体育对话“垃圾教授”杜欢政：绿色消费让来自产品的回归产品 谈碳

　　芒果体育谈碳第二十五期，我们专访了同济大学生态文明与循环经济研究所所长杜欢政。双碳目标下，作为主要减碳途径之一的循环经济成为显学，也让杜欢政教授的研究备受关注。而在此之前，杜欢政已经与垃圾打了40多年交道，人送外号“垃圾教授”。

　　40多年研究让杜欢政越发意识到可持续消费的重要价值。他在国内率先提出“城市矿产”的概念，提倡生活垃圾的可回收再利用，延长资源为人类服务的时间。进入双碳时代，他更加积极地探索绿色循环的消费模式，希望可持续消费能够在人们的生活中落地生根。

　　“从孤身奋战到人声鼎沸，循环经济在今天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，我非常高兴和欣慰。”谈及循环经济在当下的发展，同济大学生态文明与循环经济研究所所长杜欢政教授向36碳感叹道。

　　双碳目标下，循环经济正成为显学：中国目前每年产生约100亿吨的碳排放量，其中25亿吨未来要依靠资源循环来实现。这也让杜欢政的研究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。

　　在此之前，杜欢政已经与垃圾打了40多年交道，他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涉足再生资源回收利用领域的研究，人送外号“垃圾教授”。他的研究范围涉及循环经济的方面面，从金属到废纸芒果体育、废塑料、废汽车、电子废弃物、农业废弃物、餐厨垃圾再到整个资产循环产业和经济。

　　从事循环经济研究40余年，杜欢政发现“原来我们的很多资源都聚集在城市里”——报废的金属就是城市矿产，报废的塑料就是城市油田，报废的废纸就是城市森林。他在国内率先提出“城市矿产”的概念，提倡“要让来自大地的，回到大地；来自产品的，回到产品”。

　　如今，杜欢政当初的概念正逐渐成为现实：国家发改委等部门印发的《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》已明确提出：到2025年，绿色低碳产品的市场占有率要大幅提升；到2030年，绿色低碳产品要成为市场主流。

　　对于当下风头正盛的绿色可持续消费和循环经济，这位资深的行业“老兵”有哪些不同的见解？近日，杜欢政接受了36碳采访。

　　36碳：目前很多快消品牌，用空瓶或者旧服装换优惠券等，您怎么看待这类回收方式？这种方式能够在经济性和环保方面做好平衡吗？

　　杜教授：这个问题要从多个方面看。一方面，这些快销品牌普遍都加入了终结塑料废弃物联盟（简称AEPW），在保护生物多样性、应对气候变化和应对塑料对海洋环境污染方面做出了承诺。根据AEPW要求，加入联盟的快消品牌到2025年，塑料包装中要含平均约25% PCR（消费后再生塑料）组分。

　　此外芒果体育，去年欧盟委员会公布的《包装和包装废弃物指令》要求，到2030年欧盟市场上所有塑料包装中要含有至少30%的可回收成分；PPWR提案针对特定包装类别规定了强制性再生材料含量比例。今年7月欧盟还发布了一项关于报废车辆(简称ELV)的法规提案，该提案也要求新车应包含至少25%的再生塑料。

　　在这些政策和承诺下，企业必须要回收到一定的材料来做再生材料。就像我说的“有机物来自大地，回到大地”，这些品牌的废弃物，也是来自产品，回到产品，例如耐克的鞋子回收后可以把其中的EVA和TPU分离出来，再制成周边产品。

　　目前品牌多在前期启动阶段，就靠以旧换新和发放优惠券促进回收，在现阶段没有规模的情况下是没有经济性的。但大公司有可持续发展的理念，所以愿意出钱补贴。

　　长期来看，随着回收产线的规模化量产，随着回收技术水平提高和社会对再生产品的认同改变，最后是可以达到环保性、经济性的平衡的。

　　杜教授：回收方式上，企业可以自建回收体系，自己收自己的是最熟悉最了解的。也可以依托第三方服务机构来回收。还有一类是“农民游击队”的方式，但这种方式一般不环保不合规，会有损品牌形象。

　　在成本可控的条件下，最好的办法是品牌回收自己的产品，还是以鞋为例，不同鞋用的胶水不一样，回收的方法也不一样，再比如汽车领域，我们现在要求汽车生产商来回收，因为EPR（Extended Producer Responsibility，延伸生产者责任）生产的责任延伸制。

　　36碳：从可持续的角度来看，您对消费品企业做产品、包装还有回收等有哪些建议？有没有什么可以兼顾经济性和环保性的做法？

　　杜教授：经济性和环保性是可以做到兼顾的芒果体育，关键是要有好的技术。比如说英科环保这家公司，他们把回收来的废旧塑料先粉碎成小颗粒，再去除杂质，经过高温、挤压等工艺做成框条，最终做成相框、画框、镜框等成品，每个可以卖到10欧元。

　　36碳：目前消费品牌在践行可持续发展，使用可持续包装和生物基材料方面，有哪些重要的推动力量？

　　杜教授：在国际上，有如上文提到的欧盟《包装和包装废弃物指令》，对产品包装中的可再生成分规定了一定比例下限；在国内，要实现双碳目标，要实现碳减排100亿吨，这100亿吨中25亿吨要靠循环经济，要靠资源的循环利用来解决。

　　在实践中，我们也发现有目前越来越多的品牌公司都承诺用可持续性材料，包括生物基材料和再生材料。

　　虽然目前可持续包装和循环经济还不具备普遍的经济性，但未来如果纳入碳减排的考虑因素，可能就具备经济性了。

　　世界上有多少新的东西，就有多少旧的东西，要研究如何将旧的消费品重新再利用，变成新产品。所以我也提出要建立资源循环利用产业，要推动一个新产业的发展，并且撰写了《中国资源循环利用产业发展研究》这本著作。

　　36碳：目前国内一些快消企业已经在尝试可持续包装和生物基材料，据您了解这种做法的企业多吗？

　　杜教授：这类企业也不少，现在都在尝试。因为企业要解决可持续的问题，一个是用生物基的材料，还有一个是用循环的材料，这个叫可持续性材料。

　　在产品上做可持续的难度比较大，现在很多品牌都从包装这个角度切入点，例如耐克就在推一款不需要二次包装的鞋，鞋盒就可以做快递盒，可以很好地减碳。联合利华也推出了100% PCR再生塑料的瓶身包装。

　　可持续包装的问题，也包含两部分，一是产品包装，二是运输包装。产品包装肯定不能够让产品的性能受影响，要保护产品的安全、满足产品的性能要求，这是第一位的，在此基础上再进行可持续改进。

　　第二部分是运输包装，我们叫载具。在运输包装上用循环箱替代一次性箱，这也是一个发展趋势。

　　2019年我们给中央主要领导写了专报，现在我们全国的垃圾增量当中，绝大部分是快递外卖的包装。后来批示，要用循环箱替代一次性纸箱子，一次性纸箱六元一个，用一次就扔掉太浪费了。循环箱可以用30到50次，既可以节约资源，平均每次的使用成本还下降了。另外循环箱还可以带RFID（射频识别），追踪到商品的去处。所以我总结循环箱将是继集装箱以后的又一次物流的革命。

　　另一方面，我们也看到，消费者理念的转变正在推动品牌来生产这些可持续的产品和包装，才会带动新型的绿色供应链的不断发展和成熟。

　　36碳：生物基材料也是一个大家关心的问题，目前还没有大规模代替石油基，在您看来，生物基材料发展面临的阻碍有哪些？

　　杜教授：生物基材料是未来的发展趋势。相比当前广泛使用的石油基材料，生物基材料利用可再生生物质为原料，可以有效减少碳排放。比如我们身上穿的衣服80%都是石油做的。未来的社会将会大规模使用生物基材料和产品，这是大的发展趋势。

　　但是目前因为生物基材料的价格高，所以一下子还推不开，等到规模化技术成熟了，生产规模扩大了，成本降下来了，生物基材料的使用比例将会大幅上升。

　　36碳：谈到消费品的回收，国外如美国、日本、泰国有大量的古着店芒果体育、二手鞋服、旧书等商店，但国内这方面的业态似乎不如国外繁荣，这背后有什么样的因素？您觉得国内的二手市场未来的发展机遇如何？

　　杜教授：二手市场肯定是未来的一个发展趋势。现在之所以没有那么繁荣，有几个因素：

　　第一与当前经济发展水平有关，目前大家家里的二手产品还没有多到一定程度，量还不够多。一定要社会需求量达到一定程度，社会物质财富极大丰富，二手交易才会多起来。

　　第二，大家对二手产品的使用理念也要改变。有些消费者对于二手物品的固有印象就是又旧又不卫生,好像买二手商品就会被贴上丢人的标签。

　　以上两个方面，一个是二手产品交易的量，一个是二手产品的使用理念，实际上对应着供应和需求。

　　第三个就是交易平台。现在国内也陆陆续续有很多交易平台了芒果体育，比如闲鱼、转转、多抓鱼，还有做二手奢侈品交易的只二、心上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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